Thursday, January 27, 2005

樂於助人的城市

Chat Noir 的留言中,知道了有人寫了一本關於時間與社會文化行為的書,提到一個小小的調查研究。作者Robert Levine認為我們這個地方是美國最樂於助人的城市。這真是個有趣的排行榜結果。羅城的居民真的比較願意花時間幫助陌生人嗎?說實話,我曾經造訪過的都會市鎮寥寥可數,所見所知只侷限這個小地方,不知道要怎麼比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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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過Amazon.com的書籍全文搜尋的功能,我把書中提到Rochester的段落翻了翻,發覺作者的調查方式其實挺有趣的。書中提到了幾項測試居民樂於助人程度的方式。比方說 :故意把筆掉出來但假裝不知道,看看路人會不會幫忙撿起來或告訴他;或是故意把一封信夾到停在路邊汽車的擋風玻璃上,附註說是在車旁撿到的,看看這位「陰錯陽差」拿到屬於陌生人的信的車主會怎麼做,是置之不理,還是寄歸原主… 等等。看到這裡,我就想起一個自身的經歷,或許可以呼應羅城居民在這項調查中拿到的好成績:

那年的感恩節,我學著美國人趕熱潮,在隔天的大清早摸黑到賣場外排隊,嘗試一下當early bird搶購特價商品的滋味。兵荒馬亂中東西買到了,心滿意足地回家,才發現收據掉了。不過這中國製的電視機與DVD放映機價雖廉且質不精,但是功能正常,能唱能演,就不用挑剔了。既然不必退貨也不須報帳,收據遺失也無妨,沒放在心上。

第二天,答錄機裡有個陌生的男聲留言,大意是說在賣場撿到收據,上面有顧客姓名與電話,所以特地通知我,請我回電告知住址,要幫我把收據寄過來。我心想這太麻煩了,加上對於隔空講電話說英文一直有心理障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就作罷沒回覆。沒想到過了幾天,竟然收到一封可疑的、不認識的人寄來的信。受到那年9/11後的詭異氣氛感染,我特地透著光,看看裡面是什麼。隱約在裡面那張長長薄薄紙片上看到斗大的賣場商標──原來這位好心人幫我把收據寄回來了!他寫說從white page電話簿中查到我的地址,所以就自動寄來給我。

拿著這張收據與短信,我真覺得不好意思,不但沒回電話說明以致於讓對方多花了這些工夫,還在收到信時懷疑人家是不是恐怖分子。心裡過意不去,於是耶誕節前買了一張卡片寄給他,謝謝他的熱心;沒想到過幾天,我又收到他的信,他與妻子聯名回送我一張耶誕卡,說接到我的卡片很高興,祝我佳節愉快。

故事就到此結束。所以羅城是不是個樂於助人的城市呢?

我想,如果人們總是假定陌生人暗藏不良動機而不想跟他有瓜葛,如果媒體總是恐嚇民眾說不定會收到壞人寄來的炭疽熱桿菌孢子,如果都市裡的警察天天在街頭站崗路檢,如果FBI通報你路上迎面而來的人可能是輻射髒彈嫌疑犯,這種地方誰還會有心思去幫助別人?從這個角度來看,住在多雪寒冷、單純無聊的大湖邊上小城市,好像也沒有那麼不好。

Saturday, January 22, 2005

好冷好冷


Just Cold Posted by Hello

鋒面先到,下了兩場風雪; 湖泊效應跟著發威,徹夜綿綿密密。然後冷氣團持續接力,再接再厲。想說的話到嘴邊,全化作陣陣白煙,最後只剩下幾個字---

好冷好冷。

Friday, January 21, 2005

SBA


SBA是Susan B. Anthony的縮寫。我起初對於Susan B. Anthony到底是誰並不清楚,只知道學校裡有一棟建築叫做Susan B. Anthony Hall,此外還有一個研究中心叫做Susan B. Anthony Institute for Gender and Women's Studies。 在美國,通常學校的建築或校系要冠上某人的名銜不外乎三個情況:一,這個人很有名對某件事情很有貢獻;二,這個人在該校或該系的歷史曾扮演重要地位;三, 這個人捐了很多錢。到底SBA是屬於那一種情況呢?人家告訴我,SBA是羅城的居民,是女權運動的先驅。所以應該是基於命名法則第一項而來的。

我 對於美國歷史完全不熟悉,不清楚這位羅城的老居民到底是有怎樣的貢獻;那一年夏天到波士頓遊玩,去遊客如織的Quincy Market前的Faneuil Hall裡逛逛。解說板列出了曾在該地演說的幾名重要人物,SBA名列其中;而後來人家告訴我,2000年改版之前的舊美國一元硬幣上的頭像正是SBA。由此可以想見SBA在美國歷史中必定寫下了屬於自己的一頁,才會不斷被後人所提及。

難 以想像,今天羅城這樣一個半大不小的城市,看來平靜無聊單調規矩而沒有什麼變化,當年竟然是熱情勇敢、掀起浪潮的女權運動的根據地所在。不過除了SBA, 羅城還是另一位重要民權運動領袖的家,他是黑人民運領袖Frederick Douglass。Douglass也到過Faneuil Hall演說,名字也跟SBA一起同榜。當年SBA與Douglass兩個人約略同時移居到羅城來,講演創報辦活動,相濡以沫,兩方互相支持,互相激盪, 為婦女及黑人兩個未獲法律上平等保障的弱勢群體掙求合理的對待。

或許是這樣的緣由,當過了馬丁路德‧金恩紀念日(Martin Luther King Day,每一年一月的第三個星期一)之後,準備為非裔美人歷史紀念月(African American History Month,每年的二月)活動揭開序曲時,此地的學校有演講會;本地電視台在節目之間的廣告空檔穿插幾秒鐘的短片,簡介某位傑出的非裔人士生平,向他們致 意;而公共電視台一定更會播出紀錄片,講述黑人民權運動的里程碑與運動領袖的生平。或許,不管實質效用為何,不管一般人們是否早已忘記昨日而冷漠以待,不 管這個城市的風格是否已漸趨退縮黯淡,我們這個小城還是有著「不該在這樣的一個場合缺席噤聲」的形象與象徵意義必須守住。因為有著這樣的歷史淵源,這個小 學校才可以驕傲地說我們比長春藤名校還早了幾十年就接受了女性學生就讀;也因為有前人這樣的奮鬥,今天才能有一位女性擔任本地的郡長(county executive),也才會有一位市長能夠是黑人。

Thursday, January 13, 2005

回家再回家

回到台北兩個多星期,又重新回到大湖邊的小城市。講到這件事,到達這兩邊的動詞都是用「回到」--小小海島上的是情感上的家、永遠的家、無法取代的家,冷冷湖邊的是現實的家、眼前的家、當下所依託的家。來回兩邊,會不習慣嗎?好像不會吧。


Taipei 101 on New Year's Eve Posted by Hello


在 高樓林立,熙來攘往的台北大都會,有這麼多新奇流行的事物可以嚐試消費,有這麼多日常應對的規矩成為生活常態。衣著光鮮亮麗腳步匆匆的人群中,我像是鄉巴 佬要一樣重新學習與認識這個出生成長的地方:分類的垃圾廚餘該怎麼丟,去超市買個火鍋料要記得自備購物袋,喝英式下午茶要先吃輕食後重食才不是土包子,吃 正宗日式炸豬排請自己磨芝麻拌上醬汁。雖是如此,在長長人龍中排隊等著看華納威秀的電影或是擠在市府廣場前人海裡觀看台北一○一的新年煙火燈光,我也是道 地的台北人;並肩走在淡水老街或是河岸上跟旁人一樣閒逛觀景品嘗小吃,我們看起來就跟其他的情侶遊客沒有什麼不同。雖然這是個離開了幾年的家鄉,但是要無 聲無息無瑕隙地融入是輕而易舉的。回程跨洋的飛機上我迷迷糊糊地小睡一陣子,夢中好像還是聽到捷運列車關門前的聲響,咿嗚咿嗚咿嗚…。

從 底特律到羅城的航機上與一位和善的美國白人媽媽比鄰而坐。她與先生在奧瑞岡波特蘭的大學裡任教,趁著年休年帶小孩四處旅行,要來羅城探望親友。當她知道我 剛從台灣回來,熱情地跟我說:Welcome back to Rochester!其實,原本應該是我向她說歡迎吧,畢竟他們只是假期裡短暫造訪的過客,而我已經在這裡渡過好幾個寒暑。不過,儘管如此,在她眼裡,我 仍然是個來自亞熱帶小島的外國學生,不真屬於這個會有厚厚積雪的僻靜小城。回到住所,開上暖氣對抗室外接近冰點的氣溫,關在寢室裡睡了一天,終於有精神整 理行李。寫完這一篇,我要披上醜醜厚厚的雪衣外套,把埋在積雪中多日未發動車子挖出來,買菜去了。日子要繼續,明天又會是新的正常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