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nday, April 11, 2022

Natalia

現實中,我只認識一個烏克蘭人,Natalia。她是我讀博士班時隔壁實驗室的lab manager,而當初在選定指導教授前,就在這個實驗室做rotaion輪轉實習。不過當時她對我非常不友善,感覺有莫名的敵意;那三個月的短期實習經驗不是很暢快,我就不考慮繼續加入該實驗室。不過後來倒成為鄰居,實驗上日常上偶有互動。相處久了,不知怎麼的,覺得她待我和善親切很多,也搞不清楚當初為何會那樣。

就在那段日子裡,台灣歷經第一次政黨輪替,陳水扁總統初當選時的新局面很快變成朝小野大、藍綠互鬥的混亂歹戲;9/11事件爆發,有世局驟變的感覺;而後各地萌發顏色革命,烏克蘭人民示威讓被控舞弊的親俄政府下台,然後聽Natalia講,她要回國了。

雖然來美很多年了,但她講英文始終帶有某種口音,我不太能適應她的腔調。偶爾聊天,都是半聽半猜。我記得那天原本是她與我們實驗室其他人在聊,我不知為何去到他們身邊加入閒聊,也聽她興奮地講述她的新工作。

我盡力去理解,她似乎說:國家有新的方向了,改變的時機到來。有人成立了一個新的學院(還是學會之類的),要借重她的資歷與經驗,邀請她返國去擔任那個單位的副首長。她說這是個可以擴大影響力,建立烏克蘭與美國學術連結的橋樑。她很興奮很驕傲說人民的力量,打倒了以為牢不可破的舊勢力,這是之前所不敢想像的。她要回國去發揮一己之力。她講得似乎充滿希望,於是我想起了得知阿扁當選總統那天早晨的興奮心情,還有後續的反挫。

所以我潑冷水,委婉跟她說:恭喜!我可以感覺到這樣的心情!但是,身為台灣人,我想分享我們的經驗:這只是開始而已,接下來才是考驗。改變會遇到反彈,會有強大的對抗,可能一事無成。It's a long way. Really. 

我不記得她是怎麼回我的,或是她也沒有聽懂我零零落落的敘述,無法理會/體認我說的。

十多年過去了。人也好,國家也好,世局也好,起起伏伏。

只願她在戰亂中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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